再訪老屋顏-踏訪金門前線 發掘妝點著南洋風物的老屋容顏
By 欣建築2017/01/13
圖片說明:陳清吉洋樓;圖片提供/馬可孛羅
金門的傳統建築風格承襲於福建沿海地區,有別於台灣閩式民居因為都市開發在各地零散分佈,甚至漸漸消失,這裡多數地區仍保有完整的閩南聚落形式,並且在形式與材料上也與台灣的閩式民居略有差異,這些「有點像又不太像」的地方讓人感受些許奇妙的「異鄉情懷」,同時也是金門古厝吸引人的地方。
走在傳統聚落中,首先注意到的是建築上比例巨大的「山牆」。山牆指的是閩式建築兩坡屋頂與屋脊銜接所構成的山形凸起部分,這裡的人也稱其為「馬背」,其根據不同的造型分成五行的金、木、水、火、土的形狀。台灣的閩式建築雖也有五行山牆,但比起金門可就是小巫見大巫,這裡的山牆面積龐大、五行風格顯著,尤其是廟宇兩側的山牆都會築得特別高,因為這些廟宇的屋脊都是尖翹的燕尾型,若正對民居在風水上是不好的,因此高聳的山牆可遮住燕尾的尖刺而達到擋煞的效果。
老宅外牆上可見以人字、丁字等砌法而成的石頭牆,也有結合磚、石等多種材料構成的混石磚牆,這些混石磚牆在紅磚牆面之中崁入花崗岩或石塊,呈現棋盤格狀的「出磚入石」畫面,也是台灣少見的磚牆砌法。有的甚至還會在牆面上使用瓦片,我們就發現其中一戶牆面中,藏入以圓弧瓦片排列而成的葫蘆圖案,遠看不太明顯,近看卻十分可愛,成為這戶人家的獨特吉祥符碼。
外拼子弟念家鄉,僑匯文化蓋洋樓
在各地看了許多老屋,讓我們常有透過建築領略歷史的感覺。政治氛圍、經濟活動等的多樣時代因素,直接或間接影響了在地當時的建築風格。來到金門參觀各個仍有居住的閩南聚落同時,不可能忽略每個聚落幾乎都有一兩棟華麗的洋樓。這些外觀特異於傳統閩南房屋的洋樓,之所以出現在金門這個純樸小島上,來自「僑匯」的挹注功不可沒。由於金門人口成長、土地耕作有限等因素影響,加上第一次鴉片戰爭(西元1842年)廈門開港後,西方列強對勞力的大量需求,金門人開始經由廈門前往南洋殖民地工作或經商。這些出洋在外打拼的年輕家丁,在民信局匯款並將「條子」寄回家鄉,家人再用條子到當地的民信局提領金錢,透過這樣的過程,將工作省吃儉用的所攢存下來的金錢匯回老家,來協助負擔家庭生活開銷。若干事業有成之僑民除了將錢匯回,也將外地所見之南洋西方殖民樓房蓋在鄉里中,將榮耀家族之光彩投射於鄉土,著顯其出外有成的事業成果,成為我們現今在各個聚落中看到的「番仔樓」了。
圖片說明:樑楣外側的搖櫓船夫泥塑,訴說陳家在星洲搖舢舨起家的苦勞過往。;圖片提供/馬可孛羅
圖片說明:洋樓樑眉中央身著禮服、手持洋傘的兩座人偶,中間夾著「Union Is Strength」的泥塑字樣,是要後世謹遵「團結就是力量」的訓語。;圖片提供/馬可孛羅
圖片說明:洋樓樑眉中央身著禮服、手持洋傘的兩座人偶,中間夾著「Union Is Strength」的泥塑字樣,是要後世謹遵「團結就是力量」的訓語。;圖片提供/馬可孛羅
金門的經典洋樓
金門各區的洋樓總數統計約有一百三十多間,若依照建築形式主要可分為「三塌壽」、「出龜」、「五腳基」三種。「三塌壽」格局指三開間的洋樓建築在正中央內縮,使左右兩開間突出,構成俯瞰為凹字型的型態;另一種型態則正好相反,中央開間凸出像是烏龜的頭部,稱為「出龜」;至於「五腳基」的說法則源自新加坡都市計畫,其中規定建築物前需建有五呎(5 Feet)寬之蓋頂外廊道,故這樣類似騎樓的洋樓形式被稱為「五腳基」,引入金門後成為洋樓的經典形式之一。
圖片說明:二樓安裝了鑄鐵窗,圖騰線條精緻複雜優雅,兩側的鐵窗圖案中還藏有仙桃,也算是一種中西合璧。;圖片提供/馬可孛羅
圖片說明:二樓安裝了鑄鐵窗,圖騰線條精緻複雜優雅,兩側的鐵窗圖案中還藏有仙桃,也算是一種中西合璧。;圖片提供/馬可孛羅
圖片說明:室內外牆堵鋪設許多馬約利卡瓷磚,即使洋樓上如立柱、牆面的色澤已盡剝落,這些彩瓷維持著鮮艷的配色,仍然是洋樓上的裝飾重點。;圖片提供/馬可孛羅
戰地洋樓 埋藏著金門不同凡響的歷史脈絡
「陳清吉洋樓」是電影《軍中樂園》中的特約茶室場景,電影海報裡,風姿綽約的侍應生們拍全家福似的前後站在門前階梯上,身後洋樓西洋立柱雕飾、閩南堂號門匾、馬約利卡花磚等還訴說著過往流光,而小姐們略施脂粉的面容上卻是各自喜悲,東西交融的絕美華樓頓時變成了慾望流動的特約茶室。
雖然在戰地政務時期的確有挪用洋樓作為特約茶室的案例,但陳清吉洋樓並未有「軍中樂園」的記錄,在當時是作為國軍幹訓班所用。洋樓高聳圍牆上寫著在金門各處常見的「解救大陸同胞」六字,右側入口門樓的鮮紅色十方搶眼,左右門柱上依稀可見「鍛鍊堅強體魄,完成復國使命」的標語。門樓山牆上大大的藍白色國民黨徽,細看這是將山牆上雙龍雕飾團抱的中央部位抹平後再將黨徽畫上。
圖片說明:高聳圍牆上寫著在金門各處常見的「解救大陸同胞」六字,以各種方式與建築結合的軍事精神標語,成為金門最珍貴的文化資產。;圖片提供/馬可孛羅
走進半掩的紅色大門進庭院後便可見到這棟三塌壽形式的兩層洋樓。陳清吉洋樓建於1931年,與金門其他洋樓一樣是由在海外經營事業有成的出洋子弟出資興建。室內外牆堵鋪設許多馬約利卡瓷磚,且多是台灣較少見到的款式,即使洋樓上如立柱、牆面的色澤已盡剝落,這些彩瓷維持著鮮艷的配色,並仍然是洋樓上的裝飾重點。金門歸僑們興建洋樓時不免添上許多炫耀的成分,在洋樓裝飾上加上一些在地較少接觸的事物,便能呈現主人遊歷各地見多識廣的形象。
洋樓樑楣中央身著禮服,頭戴西洋高帽、手持洋傘的兩座人偶,中間夾著「Union Is Strength」的泥塑字樣,在新加坡經商的陳清吉回鄉在洋樓上大秀英文,同時也要後世謹遵「團結就是力量」的訓語,而樑楣外側分別一老一少的搖櫓船夫泥塑,在海浪上駕著舢舨船的姿態活潑生動,則是訴說陳家在星洲搖舢舨起家的苦勞過往。二樓為避免盜賊侵襲而在外廊安裝了鑄鐵窗,圖騰線條精緻複雜優雅,兩側的鐵窗圖案中還藏有兩顆仙桃,也算是一種中西合璧。八十幾歲的華廈已久無人居,左側八角樓上甚至已長出榕樹,氣根於樓房內外盤結使老洋樓看起來更添滄桑。
圖片說明:高聳圍牆上寫著在金門各處常見的「解救大陸同胞」六字,以各種方式與建築結合的軍事精神標語,成為金門最珍貴的文化資產。;圖片提供/馬可孛羅
兩岸烽火緊張的年代,軍方在當時局勢下挪用不少金門洋樓空間做為駐地,而現時看到以各種方式與建築結合的軍事精神標語,突兀組合反映金門人民身處戰地必須忍受的各種無奈,但也是其他地區如廈門、鼓浪嶼洋樓上不會看到的情景,成為金門洋樓上的一大特色。
{old house data}
陳清吉洋樓
金門縣金沙鎮三山里三山村碧山?未開放參觀
建成年代:1931年
屋齡:86年
原來用途:民居、國軍幹訓班
作者簡介
老屋顏(辛永勝、楊朝景)
老屋顏工作室(辛永勝、楊朝景)創立「老屋顏粉絲團」,親身在台灣各地踏走,四處探訪不同年代與功能的老房子。透過攝影與文字捕捉美麗珍貴的老屋元素,並在社群網路平台如Facebook、Flickr、Instagram上分享全台各地的發現。此外也設計了一系列的「老屋顏App」,以年輕活潑的方式將老屋樣貌化為數位圖像,讓大家可以拼湊出各種不同風格的老房子。
讓大家愛上老房子只是一個開端,老屋顏除了藉由眾多媒介勾起人們對老房子的回憶與好奇,也希望發掘觀察老房子的各種面向,從古都觀光、建築欣賞、窗花磁磚等設計風格,以至於傳承歷史文化、保存文化資產、老屋新生等議題,進一步凝聚起人們對我們身旁老房子的重視與保存。
老屋顏經歷:
2015 翻轉山城老故事(樂活創意家x社區藝術家)創意聯展」
2014 HO覓藝文實驗研究所 城市酵母藝術進駐計劃 駐村團隊
2014 新光三越小西門 老房子的一百種表情-老屋顏APP x 實體創作互動展
2014 自由人藝術公寓-游牧藝術家計畫 兩地駐村藝術家
2014 黃金博物館日式宿舍樂活創意家 春季駐館藝術家
2014 ECOSPORT!勇闖我的新世代!百萬資助金計畫 入選
2013 海安街道美術館-環境藝術構想徵圖 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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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文提供/馬可孛羅;編輯/何?融(何熊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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