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日本人為什麼如此熱愛「泡湯」嗎?
圖片說明:圖片來源:Flickr授權作者Japanexperterna.se
泡溫泉?對是日本文化中最具特色的要素。與親友一道去溫泉勝地療養休閒,帶著一家老小在附近的社區湯裡泡澡解乏,甚至僅僅是在自家浴缸中撒上些溫泉粉聊作安慰……無論何種形式、泡溫泉都已融入到列島的日常生活。
為何日本人為何如此熱衷於泡溫泉呢?讓我們來一同探尋個究竟。
■從禦寒到「湯治」
日本人究竟是從何時開始泡溫泉的?這個問題恐怕已難考證,至少在7到 8世紀成書的《日本書紀》《萬葉集》等文獻中已經有了關於泡溫泉的清晰記載,可見這一習慣的歷史久遠。
但是,最初人們泡溫泉的目的大概和猴子並無二致,僅僅是為了在天寒地凍中尋找一處溫熱舒服的去處。眾所周知,日本列島處於板塊交界處,地質活動活躍、火山地震頻發。諸多危險的同時,卻也帶來了豐富的地熱和溫泉資源。無論是古人還是猴子,要找到處愜意的溫泉,?非難事。
事實上,日本許多無人值守的野溫泉裡現在還常有猴子跑來泡湯,它們也學?人的樣子將撿來或搶來的毛巾頂在頭上,往溫泉坑裡一坐,滿臉陶醉的表情。
逐漸的,人們發現泡溫泉除了能禦寒取暖外大多還有祛病療傷的功效,這便為溫泉增添了更多用途。在江戶時代,泡溫泉甚至有了偏重治療意義的別稱——「湯治」。溫泉浴場等相對集中的地方被稱為「湯治場」,隨之衍生的溫泉文化則被稱為「湯治文化」。
要稱得上「湯治場得具備三個條件:泉源、浴室和旅館。這是因為人們認為「湯治」至少需要持續一週以上,而每天以入浴三次為宜。湯治場又往往遠離城市,為解決溫泉客們的衣食住行,各種旅館、飯店、酒肆等周邊產業也自然隨之興起。久而久之,湯治場就成了無所不包的溫泉鎮、溫泉鄉,換句話說,成為一套完善的產業。
在科學尚不發達的時代,人們無法解釋溫泉的來源及其能治病的原因。於是,溫泉被逐漸神化甚至被看作來自神靈的恩賜。日本本土宗教神道教信奉自然萬物有靈,能夠祛病解災的溫泉自然也就擁有很高的地位。這也是為什麼在幾乎所有的溫泉鄉都有供奉溫泉神靈的神社或寺廟的緣故。
圖片說明:豐島園_露天溫泉(圖片來源:Japan-i提供)
對於古往今來的日本人而言,溫泉也是一處赤條條「坦誠相對」的社交場。經常能看到國外很多「日式溫泉」可以穿著泳衣入浴,這在日本其實?非主流——泡溫泉就是要裸身的。裸身首先是從衛生角度考量。進入浴池之前一定先淋浴洗淨全身,之後只拿條小毛巾入浴。且毛巾和頭髮一定不能浸於溫泉之中,以免沾染泉水。這就是為什麼我們總能在漫畫和電影裡看到日本人泡溫泉時把毛巾頂在頭頂的原因。
其次就要提及日本特殊的傳統文化了。對於多數外國人而言,與別人赤身裸體見面、哪怕是在溫泉池子裡也難免頗為尷尬,甚至是無法接受的。但在日本人看來,一起泡澡聊天、赤條條的「坦誠之交」可是親密友好的象徵。這種傳統由來已久。古代日本等級制度十分森嚴,上至皇親國戚、將軍大名、神官武士,下至行商小販,農夫漁民、平頭百姓,人們被按照血統或職業劃分為三六九等,各行其道、各安其命,容不得半點僭越。和古代中國一樣,為區分不同身份地位,各階層的人往往都有基本固定的裝束與打扮。武士攜刀走在大街上,周圍的庶民須立刻為其低首讓道,以示恭敬。稍有不敬者武士可將之當街斬殺卻不被治罪。
森嚴的身份制度只在一個地方例外——溫泉。流傳至今的浮世繪中有不少這樣的場面:溫泉客中既有遠道而來的武士僧侶、學者文人,也有附近的普通百姓。街上的商販,甚至是旅館飯店裡的居民,三教九流匯聚於此,熱鬧非凡。穿著衣服時彼此間還得顧忌身份層次,可在溫泉裡除去衣裳後,赤條條亦無從端起架子,大家便再分不出高低貴賤通通都只是一介溫泉客罷了。因此放下了身份負擔的人們反倒輕鬆自在起來,擠在並不十分寬敞的浴池中相互攀談,百無禁忌,實在妙不可言。這種有趣的社交方式在日語中被稱為「赤裸的交往」。
今天,日本社會的上下級關係依舊十分明確,平素謹言慎行的日本人在工作學習中更是壓力重重。於是,「赤裸的交往」這種看似荒謬卻簡單實用的社交妙招仍舊為人青睞,是滌盪身心、消減壓力的好方法。
圖片說明:溫泉大餐(圖片來源:Japan-i提供)
溫泉受青睞首先是因為身、心舒暢,而這種單純的原始享受加入些附加因素就成了風雅的文化大事了。 在日本,溫泉沐浴從古至今都有?繁雜的講究,尤其是古代。今天我們可以從東京大阪出發乘坐汽車、新幹線和飛機去溫泉勝地度假療養。但過去的人們可卻沒有如此方便的移動工具。加上開發的溫泉數量有限,不得不遠途勞頓、動輒數月。於是,泡溫泉自然成為王公貴族和武士階層獨享的特權。直到德川幕府統治的江戶時代(17-19世紀),隨?生活水平的提高和交通手段的進步,上流階層對泡溫泉的壟斷逐步被打破,一般平民才得以進入溫泉鄉。即便如此,與隨隨便便的「泡湯」大相逕庭,江戶時代的泡溫泉除對苛刻要求水質本身外,還包括細品當地美食,享受舒適旅館和觀賞四季風光等一系列內容。在許多人心目中,一次能夠完美囊括所有要素的溫泉之旅,可謂無上奢侈的人生幸事。
這種習慣到今天也沒有絲毫懈怠。溫泉的享受?不僅僅侷限於在泉水中舒適的體感,好的溫泉之旅必然是一場視聽嗅味觸五感皆歡的盛宴。溫泉鄉多半依山伴水風景秀麗,獨特的自然景色和人文風情組合的畫卷令人流連忘返。為了讓遊客在泡泉之時亦能大飽眼福,溫泉旅館或浴場大都設有露天溫泉,浴池也用石塊堆砌得愜意浪漫,與周圍的自然景色渾然一體。或春日櫻花輕撫水面、或夏日仰望繁星點點、或秋日紅葉飄落枝頭、或冬日大雪紛紛揚揚,四季變換的情趣與溫泉不變的柔情交織輝映,形成視覺的衝擊與華麗享受。
這種奢侈似乎還有些根據。溫泉可以加速血液循環、促進新陳代謝,所以浴後人們往往神清氣爽,且食慾大振。於是,此時享用一頓美酒佳餚、沉醉其中,變得再自然不過。於是,許多溫泉旅館或溫泉鎮上的餐廳都會備上螃蟹大蝦等山珍海味來招待客人,或是依照當地的飲食習慣推出本地特色的珍饈美饌以饗食客。大餐之後的溫泉客們在舒適的溫泉旅館安然入睡,沉浸在溫泉之旅的奢華浪漫之中。如此享受,也難怪對於熱愛溫泉的日本人來說,溫泉就是他們「心靈故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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