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音樂專訪│種出輕快生活,展現倔強微笑─以莉‧高露
By 欣音樂2013/12/05
你要踏進土壤,才能感受那縫隙中的呼吸,是來自生命的氣息;你得用心聆聽,才能感受那微風中的聲音,是來自祖先的叮嚀。圖片說明:(圖片提供:風潮唱片) 出生於花蓮鳳林鎮的以莉‧高露,七歲之後便隨父母移居至台北,身為吉納路安部落的阿美族人,大家都暱稱她為「小美」。在台北生活近三十餘年,曾隨著「原舞者」與「野火樂集」到各地演唱,參與合輯創作與演唱。而後回到花蓮老家居住,一路到2010年決定與先生陳冠宇移居南澳後,就這樣從都市回到農村生活,投入自然農法的農耕生活,也開啟她的創作生涯。 從都市回到農村,在勞動中重獲自信 「常常聽人開玩笑,在台北沒什麼成就,乾脆就回鄉下種田好了,
你要踏進土壤,才能感受那縫隙中的呼吸,是來自生命的氣息;你得用心聆聽,才能感受那微風中的聲音,是來自祖先的叮嚀。
圖片說明:(圖片提供:風潮唱片)
出生於花蓮鳳林鎮的以莉‧高露,七歲之後便隨父母移居至台北,身為吉納路安部落的阿美族人,大家都暱稱她為「小美」。在台北生活近三十餘年,曾隨著「原舞者」與「野火樂集」到各地演唱,參與合輯創作與演唱。而後回到花蓮老家居住,一路到2010年決定與先生陳冠宇移居南澳後,就這樣從都市回到農村生活,投入自然農法的農耕生活,也開啟她的創作生涯。
從都市回到農村,在勞動中重獲自信
「常常聽人開玩笑,在台北沒什麼成就,乾脆就回鄉下種田好了,沒想到我也是這樣。」以莉笑著表示當時在台北唱歌一陣子遇到了瓶頸,開始覺得沒有什麼突破,想說換個環境也能換個想法,隨口向一直對農作有興趣的冠宇說「要不要去我家種田?」結果沒想到他與朋友們聽到消息都很支持,甚至連媽媽都很開心以莉能回鄉陪她。「如果當初有人反對,我可能就不會做了。」或許說是緣分,在大家都全力支持的情況下,以莉先搬回家鄉花蓮,開始學習耕作,之後因為另外有群朋友相約,才決定到南澳定居。
雖然在花蓮出生,但從小在台北長大的以莉坦承,在城市生活久了,一開始連爛泥巴都不敢碰,也花了一段時間適應步調。「我以前都是上網連到海角天涯,不是早睡早起的人,但農作需要早起,不可能等你睡到十點,天氣就太熱了。」她說著那時不習慣早起,往往去到田裡,已是大家準備回來休息的時間,幾次媽媽打開房門看見她還在睡,都驚訝地懷疑不是要種田嗎?「但植物是需要照顧的,每天去做就漸漸習慣了,我也覺得自己的身體很像在實驗一樣,隨著生活節奏轉換,到南澳後又調適得更好了。」
「我覺得勞動是很重要的。」幾年下來,除了習慣她也喜歡這樣的生活,雖然勞動很累,但只要看到收穫就能忘記過去的辛勞,繼續做下去。「有重量才會感覺輕盈,輕快的生活,其實有重量。」她說勞動後所吹到的風會特別涼快,當我們感受特別重的東西,對於輕的印象也會特別深刻。
現在他們在南澳跟著一群志同道合的年輕人,一起參與自然農法的耕作,除了互相照應,也能互相換工幫忙,而這些年輕人,也讓她有的不一樣的想法與刺激。某次的採訪,以莉看著幾個20-30歲不到的年輕人一排坐著,穿著簡單的T恤,但有一種特別的自信與魅力,那散發出來的光彩,讓她也想著自己的樣子是不是也不一樣了。「只要接觸土地後,人的樣子會開始不一樣。」這種透過勞動、自給自足的生活方式,以莉帶著微笑表示這是她的自信來源。
新生代農夫,體現新的生活方式
「以前在部落,老一輩的人會覺得農業生活是很辛苦的,工作很累報酬卻很少,所以都會希望下一代好好讀書,將來去坐辦公室。」以莉剛回到花蓮農作時,不免也會受到親友們的關心詢問,但她認為農業其實是維持生計的基礎,也是很需要年輕人投入的行業。「許多人對於種田的印象是很苦的,也不會覺得種田是件很有成就的事。但現在很多年輕人,開始用一些新的方式走出不一樣的路,他們走小農路線,自己包裝設計行銷,有一套經營模式,不像過去被一層層的扒皮剝削,做起來比較開心,所以有越來越多人投入。」加上現在有許多媒體報導,她覺得現在大家看待農業的方式較不一樣了,產生一個新的世代,新一代的農夫也比較受人重視。
「以前台北像個夢想,只要來這裡打拼,就有出頭天的機會,但誰說只有這樣的一種方式,專心投入過想過的生活,都能有不一樣的出路。」她說這個世代有越來越多有趣的人,他們在南澳看到許多年輕人用換工體驗另一種生活;也有人徒步環島撿垃圾、搭便車旅行等方式,用另一種生活態度去過生活,充滿活力與創造力。「我以前都是沿用別人的經驗來過生活,但他們是跳脫了這些,用新的方式在生活。有時看著一群年輕人在討論秧苗的育種,也是一個很有趣的畫面。」
跟著這群人在南澳生活,以莉覺得自己也年輕起來。「他們不只種水稻,生活上能手作完成的也會去做,是一種生活實踐。」譬如拖鞋壞了,他們會用各種方法與材料把它修好,不浪費任何資源,令她佩服。即使外面的人會覺得看起來好像流浪漢,他們也不在意,持續以他們選擇的方式過想過的生活。
目前在南澳採自然農法栽種水稻的他們,也採用另一種不同的方式與態度對待土地,不使用農藥、不施加肥料,完全靠大自然的所給予的能量與養分去栽種。投入第三年,她表示現在仍在嘗試與學習階段,「南澳的地和花蓮的環境不同,花蓮日照夠、溼氣重,土壤比較肥沃;南澳被山包圍,中午後就沒太陽了,只有半日照,需要想辦法去配合天氣和環境條件。」雖然辛苦,但還是會繼續堅持下去,這是他們想過的生活。
圖片說明:以莉與女兒。訪問中她溫柔地看著女兒說,希望她將來也能有不同的想法。(圖片提供:以莉‧高露)
創作是生活累積,也是親身經歷
以莉開始創作是移居到南澳後的事。她描述自己以前的個性較懶散,不會特別想說要創作,但唱久了也開始在思考能有什麼東西可以代表自己,讓別人知道自己是一個怎樣的人。於是她決定創作,唱自己的歌。「一旦決定要寫歌後,才重新認真聽自己的聲音。從前可能在耳邊飄過隨風散的旋律,現在都會把它錄起來,再慢慢發展成歌。」當然一開始也不是那麼順利,她覺得創作的過程是很孤單的,沒有人可以幫忙,有時候一小段就卡了很久,需要花很長的時間去累積,而這些累積就是平常生活的經歷與感受。
首張專輯的創作過程則是她的低潮時期。「或許是上一波的瓶頸還在心裡,不知道自己要幹嘛。」對她來說,低潮的時候反而需要一種安靜的音樂,那個聲音是一種陪伴,可以邊做事邊聽著,回來時還能繼續聽下去,是一種在背後支持的力量。所以她希望自己也能寫出這樣的音樂,即使歌曲中談著憂鬱與沉重,但會淡淡的過去,有種撫慰的效果。「我常覺得如果這個音樂可以安慰、感動我,那也能安慰及感動別人。」她刻意讓《輕快的生活》專輯呈現輕柔無憂的感覺,希望能給別人帶來支持的力量。
▲以莉高露 - 輕快的生活
回歸簡樸生活後,她也寫出簡單而輕鬆的音樂,這種安靜不是真的靜默,而是一種自然而舒服的味道。「我寫的東西不是主流的旋律,也不是一般人想像中的原住民音樂,反而希望它能簡單的呈現。」而身為製作人的冠宇,在音樂上扮演著重要角色,他選擇將簡單編曲,使以莉的歌聲更為突出,不喧賓奪主,默默地在背後為專輯調色,使之更對味。
用歌聲訴說土地故事,用母語唱出家鄉情感
「閃閃發亮的星星,是父親的眼睛/是誰拿走我們的魚/是誰讓河川混濁/是誰讓山崩塌/是誰踐踏了土地/沒有什麼可以賴以生存的/只能成為奴隸的生活」
以莉的音樂是過往生活的縮影,也訴說這片土地發生的故事。她的創作就是她的生活、她的狀態與所聽到的故事。在《閃閃發亮的星星》中,從阿公告訴她的故事裡,討論原住民土地權的問題;與絲竹空樂團的合作,寫下童謠《項鍊不見了》描述花蓮項鍊海灣的議題,而《阿嬤的呢喃》則是感歎於部落年輕人口外流的創作。
「以前在台北生活,對土地的關係其實沒有那麼深刻,年輕的時候也不會想那麼多。搬到南澳後,那時候東部許多開發案出現,我身邊的朋友,像是巴奈或是我先生自己都很關心這些議題,會跟我討論,讓我有機會去幫忙。」因為生活周遭的朋友們影響,也讓她重新思考土地與人之間的關係。
▲以莉高露 - 閃閃發亮的星星
身為阿美族,從小在台北長大,直到20幾歲加入原舞者後,才回頭去學傳統歌謠。「我算是蠻晚才開始接觸原住民傳統音樂,但很特別的是,一旦學進去,那東西是很深刻的在身體裡,像是被阿公阿嬤附身般,想忘都忘不掉。」她覺得這些傳統歌謠是根基,每個原住民都應該要學,即使要走創作,也還是要去學去唱,後面才能發展新的東西。
以莉坦承自己的國語還是比母語好,但兩種都是現在常使用的語言,創作時不會先特別預設,就看哪一種先寫完。「如果在描述愛情或城市這種歌曲,我會很容易用中文寫出來;但很奇怪,如果若要講生活或對家人說的話,就會自然而然用母語來寫。」她說,母語是媽媽的語言,那是一定要存在的,有一些感受,反而會覺得用母語才能表達。
「不過台灣音樂很喜歡用語言來區分,也有人把我《輕快的生活》這張分類成原住民音樂,但誰說原住民音樂就只能這樣,它有紀錄式的傳統歌謠,也有民謠類等種種類型,這都不一樣的。」她表示音樂就是音樂,不應該用語言來把音樂分死,就會無法再有更多變化。
從輕快的生活到倔強的微笑
第23屆金曲獎頒獎典禮上,以莉一舉拿下最佳新人、最佳原住民歌手與最佳原住民專輯三項大獎,不僅驚艷全場,也讓更多人認識她的音樂。得獎後,她笑稱其實沒有什麼改變,南澳比較少人會提起金曲獎,只會問她是屬於哪一個農田的。「這種生活其實很開心,簡單低調、不受干擾,是很自在的。我覺得還是要有自己的態度,不會因為得獎就會自以為是。」得獎後,她也說有時會想著接下來要寫出更亮眼的東西,但其實要忘掉這些,回到最初的狀態,一定要記得當初創作的初衷。
在頒獎典禮上還挺著大肚子的她,因為產女暫時休息,農作也暫時交給先生來做,現在的她則專心帶小孩,趁空檔時再繼續創作寫曲。新歌《倔強的微笑》即是在描述她的生活,「以前的我要做一件事情,常會顧慮別人會怎麼想、怎麼說,停留在原地不前進,夢想也一直停留在腦海裡,不會實現。」她笑稱到南澳定居和創作專輯,應該是目前人生中最大的突破,真的是決定就去做了,希望用這首歌期許自己也鼓勵大家,有什麼夢想就身體力行,努力地去實現。
▲以莉高露 - 倔強的微笑
圖片說明:倔強的微笑是滿足現狀的自信笑容。(圖片提供:風潮唱片)
「倔強的微笑是滿足現狀的自信笑容,因為擁有無拘無束的靈魂與自由的心,才能踏著自己的步調,輕快的生活。」現在的以莉帶著滿足的自信笑容,過著自己想過的生活。面對即將到來的個人首場大型演唱會,她表示非常興奮,也會享受在舞台上唱歌的那刻,與樂團合作間擦出的火花,期待在舞台上感受大家的投入與開心,然後大喊一聲「爽」!
這是以莉‧高露,真摯、自然又深具力量。
採訪/-C≡C-
照片提供/風潮音樂、以莉‧高露
《以莉.高露 倔強的微笑 2013 首次個人演唱會》
時間:2013/12/14(六) 20:00
地點:Legacy Taipei 傳 音樂展演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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