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專訪Mew:創作的過程中懷疑自己反而是好事
By 欣音樂2017/09/27
圖片說明:Mew主唱Jonas Bjerre與貝斯手Johan Wohlert正在接受專訪(攝影:李碧)有時很難相信丹麥樂團 Mew 第一張專輯《 A Triumph For Man》,發行到現在已經過了 20 年的時間,經歷團員再一次的更迭和世界的劇烈變化,相對於前張專輯《+ -》團員回歸創始的完整編制,新專輯《Visuals》對於 Mew 來說,「變化」也許是對於樂團有著最深刻影響的議題。上張專輯《+ -》巡迴中期,吉他手 Bo Madsen 突然缺席瑞典哥特堡以及部份場次演出,緊接的 Roskilde 音樂祭演出前一天,Mew 旋即在官網宣佈 Bo Madsen 因為個人因素已經離團。2
圖片說明:Mew主唱Jonas Bjerre與貝斯手Johan Wohlert正在接受專訪(攝影:李碧)
有時很難相信丹麥樂團 Mew 第一張專輯《 A Triumph For Man》,發行到現在已經過了 20 年的時間,經歷團員再一次的更迭和世界的劇烈變化,相對於前張專輯《+ -》團員回歸創始的完整編制,新專輯《Visuals》對於 Mew 來說,「變化」也許是對於樂團有著最深刻影響的議題。
上張專輯《+ -》巡迴中期,吉他手 Bo Madsen 突然缺席瑞典哥特堡以及部份場次演出,緊接的 Roskilde 音樂祭演出前一天,Mew 旋即在官網宣佈 Bo Madsen 因為個人因素已經離團。2 年過後 Mew 公開了新專輯《Visuals》的前發單曲〈Carry Me To Safety〉,Bo Madsen 立即在自己的臉書頁面分享了 Duran Duran 經典曲目〈Ordinary World〉,樂迷們注意到兩首副歌旋律間的近似之處,Bo 隨即刪除了這則更新,似乎更點明了他發文的用意。
對於這些變化與團員再一次更動的影響,這一次 Mew 再次造訪台灣,我們和主唱 Jonas Bjerre,以及貝斯手 Johan Wohlert 進行了專訪,也提出了我們的問題。
訪談當天 Jonas Bjerre 與 Johan Wohlert 剛結束上個媒體的專訪流程,Jonas Bjerre 見到我們立刻親切回應,溫暖的擁抱問候,幸運有機會在他們先前兩次的台灣演出都參與訪問行程,眼前的 Mew 團員讓我們感受到的是這些年來,他們一如初始的真誠溫厚。有別於上一張專輯《+ -》,邀請了 Bloc Party 吉他手 Russell Lissack,以及紐西蘭女性唱作人 Kimbra 客串助陣,對於新專輯創作過程他們侃侃而談,Jonas Bjerre 和 Johan Wohlert 應答中透露出對於現在樂團的 3 人成員編制(主唱:Jonas Bjerre,貝斯手:Johan Wohlert,鼓手:Silas Utke Graae Jørgensen),彼此的凝聚力與專注在創作的火花,是這次 Mew 團員們更重視的事,以及對於樂團的回顧和展望,請閱讀以下我們的訪談。
欣音樂(以下簡稱「欣」):這次是 Mew 第 3 度造訪台灣,可否和我們分享你們對台灣的印象?
Jonas Bjerre(以下簡稱「Jonas」): 很遺憾這次我們沒有足夠的休息時間,昨天抵達之後,我在這個城市花了幾個小時的時間到處走走看看,傍晚時刻的夕陽光線非常美麗,很明顯的,對我們來說台灣天氣很溫暖,台灣的食物也很美味,到目前為止都是很美好的體驗。
欣:聊聊新專輯《Visuals》,我們知道這次 Jonas 先著手在影像創作,希望藉由這些影像來啟發新專輯的錄製發想,可否分享這次新專輯的錄製創作過程?
Jonas:關於這次新專輯的錄製概念,我們有個想法要讓所有事情更完整結合,希望這次的專輯藝術創作更符合影像的風格、而影像內容也更貼近舞台投影,這次專輯的每個創作內容都和音樂更緊密結合。專輯錄製過程是更內部私人的,沒有邀請製作人參與,錄製的所有過程幾乎都在我們住家完成。關於新專輯,在上一張專輯的巡迴就已經有了一些想法,巡迴時創作了不少音樂,對於這些音樂成果非常興奮,所以巡迴結束之後,我們立刻開始了新專輯創作錄製。
新專輯的錄製過程是很有趣的,但其實這段時間是很黑暗的一年,許多優秀藝術家隕落,政治上也是黑暗的一年,即使在專輯錄製過程有著很美好的時光,但這個世界也正面臨著許多黑暗的考驗,某方面來說,也為這張專輯風格帶來了反差效果的影響。
影像是這張專輯錄製過程中的參考點,關於影像的創作過程其實是個很長的故事,但簡單來說我使用相機滑軌機器去拍攝,我不是很喜歡電腦裡一些現成的素材,我喜歡使用各種材質,像是玻璃、珠寶等等,用鏡子環繞這些材質去拍攝各種角度投射的影像。這些拍攝好的影像我會重新組合,把影像投影到團員臉上,最後的成品很酷,我們很喜歡。
欣:新專輯錄製,樂團成員再次回到 3 人陣容,以及這些世界上的劇烈改變,是否也為新專輯帶來什麼影響?
Johan Wohlert(以下簡稱「Johan」):是的,我想在樂團裡的成員組合往往都會帶來影響,反應在我們創作的音樂上。Mew 的音樂就是關於 3 位團員,團員們決定了這張專輯的音樂風格會如何形成。我們 3 人一起錄製創作,沒有了吉他,也是為什麼這次的作品,貝斯和鼓佔了更大的比例。我們一直都很想製作自己的專輯,這次沒有一個外頭的人加入唱片錄製,和以往的確是不同的。對於沒有製作人參與專輯錄製,我們樂在其中,我想你給予什麼你就得到了什麼,相對來說你贏得了一些成果,某方面你也失去了某些事物。
圖片說明:Jonas:「影像是這張專輯錄製過程中的參考點,關於影像的創作過程其實是個很長的故事。」(攝影:李碧)
欣:這次的新專輯沒有長篇曲目,樂聲較為快板直接,音樂上有什麼新的元素加入?
Johan:Jonas 為這次新專輯,創作的不少 demo 聽起來就像是悅耳的流行音樂,風格沒有那麼沈重、搖滾,就像是 3 分多鐘長度,輕快的曲目。過去總是會創作長篇曲目,但這次我想我們可以嘗試以更精準,長度更短的創作來呈現作品。
欣:這跟新專輯,不像前張專輯《+ -》花了 6 年時間製作,《Visuals》只花 2 年時間製作也有關係嗎?
Johan:不全然是因為錄製時間造成的影響,這次在正式錄製前,我們花比較少的時間琢磨這些 demo。我想這就像是個賭注,也許 5 年之後回頭看這次的作品,我們會覺得,唉呀,這些歌聽起來沒有那麼好啊,但是其實和先前比較,這次的錄製過程是不同的,也更直覺,我們想要證明可以用比較短的時間完成作品,也兼顧品質。但我認為這就是創作的美好,可以用和上次不同的方式去實驗嘗試作品創作,創作過程是很愉快的,也推動我們朝向不同的方向去嘗試新的東西,也許成品不盡然完美,但某些讓人興奮的新東西往往就在這些嘗試的過程中發生。
欣:就像是某些驚喜的成果會在創作的瞬間中發生?
Johan:沒錯,你無法預期結果會是如何,如果你以自己熟知的方式去嘗試,也許你很清楚知道結果會是如何,但如果你用不同的方式去嘗試,最後的結果往往會帶給你驚喜。
Jonas:在創作上不應該總是讓自己處在太過安全的環境裡。
Johan:沒錯,在創作的過程中懷疑自己反而是好的。
欣:我們知道 Jonas 曾經為電影《Skyscraper》創作配樂,加入全明星陣容的音樂計畫 Apparatjik,跟 Coldplay 成員 Guy Berryman,以及 Aha 成員Magne Furuholmen合作,Johan 也與 Kent 的貝斯手 Martin Sköld 合作一個音樂計畫 Closure,這些團員個人的音樂計畫,是否對 Mew 的音樂帶來影響?
Jonas:是的,我想某方面來說,我會覺得有些東西放在 Mew 的音樂上是不適合的,這時我會在其它音樂計畫上嘗試,這些嘗試的過程總是會帶來靈感,我從中創作,也學習到不少,再把這些學習到、獲得的靈感帶回 Mew 的音樂創作上。
Johan:我想關鍵以及有趣的地方,在於我能藉由其它音樂計畫看其他音樂人是如何合作創作,因為我們總是看自己如何互相合作,這些音樂計畫就像是一面鏡子,看自己是如何身為一個唱作人,或藝術家,和其他音樂人的合作總是充滿樂趣,而你也能藉由這些機會磨練使用自己在 Mew 裡頭較少運用到的創作元素。
圖片說明:Mew 樂團成員再次回到 3 人陣容,明顯反應在創作的音樂上(攝影:李碧)
欣:Mew 有群非常忠實的樂迷「Frengers」,前張專輯《+ -》也使用了樂迷的創作「Mew Eggs」在專輯封面上,邀請全世界的樂迷參與音樂影帶〈The Night Believer〉的拍攝,很少有樂團能與樂迷有如此密切的關係,你們是如何看待這個連結?
Jonas:我們在很早期的階段就知道,我們的樂迷有非常充沛的創造力,有些樂迷本身就是藝術家,他們喜歡創作一些手工作品。我們常常得到許多回應,告訴我們的音樂啟發了他們,這是個很棒的禮物,這也是音樂對我的影響,音樂啟發我去創作作品,表達我自己,如果我們的音樂也能對其他人造成這樣的影響,對我們來說真的是個極大的讚美。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們的樂迷有這樣的創作力,也許是種對於情感的感知能力(Sensibility)吧!我們的音樂裡你體會到某種情感,而這樣的情感,我們也能在這些樂迷身上察覺到,我猜這是我們共同擁有的特點,我想這也讓我們更加接近,和樂迷們因為創作啟發的互動是很美好的事情。
Johan:每次只要樂迷給我們看他們因為聽了 Mew 的音樂,而創作或拍攝的作品,我們都會轉發和其他樂迷分享。我記得有一次在巴里島的演出,就有個女孩為當晚的演出做了完整的舞台投影,我們並沒有要求她去做這些事,這個投影影片要花多長的時間製作啊!當晚的演出使用了這個投影作品,也非常感謝這個樂迷的驚喜。
欣:這次新專輯有任何邀請樂迷的合作計畫嗎?
Johan:這次我們不會有相同的計畫,因為每一次的作品,我們都想要有不同的嘗試,和樂迷的合作也需要花費大量時間和心力投入其中。這次由於樂團成員改變為 3 個人,我想專注在我們想做的事,不去在意他人的想法或要求是更重要的。
Jonas:去成為一個真正的樂團。
Johan:沒錯,回到初心,一直以來最重要的還是樂在創作中,激發彼此的創作能量,我想這是這次最重要的事。
欣:Mew 從今年初開始新專輯《Visuals》的世界巡迴,對於這次巡迴的歌單,以及舞台投影如何安排?長時間的巡迴生活,團員們是如何適應調整?
Jonas:我為這次的新專輯巡迴製作了許多舞台投影,上一次專輯巡迴,我們沒有使用舞台投影,整體概念像是經典的搖滾演出,這一次因為新專輯命名為「Visuals」,所以也投注了更多心力在這上頭。歌單安排,不像之前只會悄悄安插幾首新歌,這次會演出更多新專輯的曲目,但當然一些經典的舊歌也會排入歌單裡。巡迴的時候,我們相處有很多樂趣,但有時候也會想家,我們在巡迴空檔會回家休息幾天,像這次的北美巡迴結束後,我們就回家休息了 3 天的時間。
Johan:對,在回家的這段時間我們放慢腳步好好休息,這次的巡迴會一直持續到年底。
圖片說明:Johan:也許在 60 年之後,人們聽到 Mew 的音樂,聽完之後他們會說:「哇!這音樂還蠻好聽的!」(攝影:李碧)
欣:Mew 在 1995 年組團,距離現在已經有超過 20 年的時間,這對樂團來說是很難得的事,可否和我們分享樂團經營的秘訣,以及你們如何看待這 20 多年的時光?
Jonas:這是段瘋狂的日子,但也是段很有價值的時光,所有事情都立基於友誼讓我們緊密相處在一起,我想因為我們在很年輕的年紀就認識彼此,這也有很大的幫助,知道彼此的工作步調,也會適時給彼此空間。
Johan:我們成立樂團的確已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但就像是人生,彈指之間,時間就飛逝而去,20 年是段很長的時間,而我們現在坐在這裡,疑惑時間都到哪去了?你說的沒錯,不是每個樂團都能經營超過 20 年,對這一切應該要感到開心以及感謝。
Jonas:我想我們每個人都很感謝人生擁有這段經歷,真的這就像是個特權一樣,早晨在一個全新的城市醒來,旅行到離自己家鄉如此遠的地方,接受到溫暖的歡迎,這一切都太不可思議了。
欣:那麼你們會如何看待 Mew 的下個事業篇章呢?
Jonas:我們有很好的預感接下來的發展會更開放,如果我們在明年就有個大計畫的行程安排,可能會讓人覺得有些壓力,我們已經不間斷地接連在巡迴之前,發行了最近的 2 張專輯,對於未來想要創作哪種類型的音樂、想要探索新的事物,去大膽嘗試一個樂團可以達到的境界。
欣:那 Mew 對每個團員的意義是?
Jonas:對我來說,這是我們一起創造的事物,這不僅僅是人生的某個部份,或是可以各自獨自製作的東西,它有著自我認同,就像是個動物有自己的思想、視野、表達,我不認為有任何人可以完全了解它,只有團員合力才能充分理解。
Johan:這是個人生事業,我們已經投入其中很長一段時間,你漸漸開始知道這可能是人們在你不在世上時會記得你的方式,是我們離開後留在這個世界上的事物。也許在 60 年之後,人們聽到 Mew 的音樂,聽完之後他們會說:「哇!這音樂還蠻好聽的!」你知道嗎,這還蠻酷的,你做了某些對於人們來說很有意義的事情。
採訪/Firth
攝影/李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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