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回顧:田園詩人「伍佰 & China Blue 後山日先照」
圖片說明:當天的主角「搖滾皇帝」伍佰(攝影:羅元成)
撰文/王信權
「這場演出我們就叫它『後山日先照』。」——伍佰
10 月 28 日,初秋的台東池上,午後日頭還算溫和,微風徐徐伴隨著稻浪,阿美族歌手以莉高露用母語創作歌曲替「池上秋收稻穗藝術節」暖場,主持人曾寶儀做簡單串場之後,China Blue 與一群現代舞者,以充滿「低限主義」(Minimalism)風格的〈華麗的水波〉現身,相信在場不少歌迷都知道,歌曲取樣了伍佰第 2 張全台語專輯《雙面人》之中的〈下港人在台北市〉,可能大多數人是在台北小巨蛋聽過吧?但,前方的金黃大地則取代了室內的 LED 螢幕,提醒了我們現在身處的地方,也猜到今天大部分的作品將以歌手的母語為主。
田間小路出現一台休旅車,隨即一陣歡呼聲,迎接今天的主角伍佰登場,第一首演唱著省思了家鄉/鄉村的人口外移、環境汙染議題的〈東石〉,關於「下港人」意識的主題,一直是出生於嘉義縣六腳鄉的伍佰,源源不絕的創作養分,此曲收錄於睽違 11 年、去年底發行的第 3 張全台語專輯《釘子花》,也替這次演出正式揭開序幕。
「沈落的太陽催我趕緊離開這?黃昏時/紅色的天光也漸漸收煞真快就會來反青/看沒到你佇我的身邊心肝突然雄雄來覺醒/我已經毋是無知懵懂四界走的少年時」
圖片說明:當天現場除了Live Band,還有一群現代舞者穿梭其中(攝影:羅元成)
時光飛逝,1992 年的伍佰還叫做吳俊霖,大學落榜後北上發展,正從「新台語歌」時期發跡,融合著民謠與藍調搖滾的實驗,那時長髮戴著大眼鏡,吟唱著苦情的處男作《愛上別人是快樂的事》,老實說離「搖滾巨星」的位置還有點距離;而眼前拿著 Gibson 名琴的「搖滾詩人」,已正式出道 25 年,轉眼間已是近半百大叔,台下的樂迷依然被親切的台灣國語逗得開心哈哈地笑:
「各位觀眾朋友大家午安,今天是很『特別』的演出啊,我們的背後有無敵的山景、無敵的地景,所有我們唱的歌都會變成田園詩歌、所以我們的快歌都會變成奔放的田園詩歌,我們的慢歌會變成徐徐的田園詩歌,還有老歌那是前人留下來有智慧的田園詩歌,所以請各位盡情欣賞,還有會唱得跟我一起唱,跟我一起感受天人合一的感動,Let’s Go!」他預告今天的曲目將會隨場地做調整。
「廟會裡面的弦樂四重奏」、「國家音樂廳裡面的北管」誰俗誰雅還很難說,彼此總是得看場合見機行事。最近湊巧看兩次伍佰,他身後的現代舞者隨著原本不是用來律動的歌曲移動身軀(但像是〈華麗的水波〉應該是特地用來改良給現場演出使用),優雅的姿態在「台客天王」面前反而突兀,甚是有點搶戲,可以壞心的猜想,伍佰故意將身上的俗氣轉嫁在舞者身上,當然還可以帶動唱〈妳是我的花朵〉。伍佰的說法是希望演唱會除了聽覺之外,也可以有視覺的享受。總之,相信他更小心翼翼的使用「台客」符號,並非像是董事長樂團愛用的現場演出加八家將之類,他所用的方式並非是加法,而是正負相吸,但顯然老大的氣場還是比較強。
伍佰既然又被稱為「搖滾皇帝」,除了嚴肅沉重的作品,也必有雅俗共賞的創作功力,〈愛情限時批〉的熟悉前奏催下去,全場不分男女跟著大合唱,別忘了當年他是靠在 PUB 歷練、錄製的現場專輯《伍佰的LIVE-枉費青春》,終於在台灣樂壇打下「King of Live」的地位,那時搖滾樂迷流傳著一句口號「星期五聽伍佰」,今回首次將熱情的現場帶來池上,但選擇用「伍佰」入場的樂迷,應該只會看到稻浪了吧?
圖片說明:所謂「天人合一」就是這種感覺吧?(攝影:羅元成)
兩首暗喻自身/島上困境的〈蹦孔〉、〈樹枝孤鳥〉之後,上半場最後演唱他的第一首台語歌曲、「下港人」觀點描寫城市的〈樓仔厝〉,關於都會叢林的歌曲,現場聽來有點況味,結束後禮貌地一一唱名介紹身旁的樂手與舞者,「再也沒有那麼衝了啦!再來就要變成輕風徐徐的田園詩歌。」
伍佰不僅只看村上春樹寫出經典的〈挪威的森林〉,下半場第一首〈斷腸詩〉,句句工整的「七字調」則展現了他對於古典台語的創作功力;除了翻唱文夏的台語經典歌謠〈媽媽請妳也保重〉,還應景地將〈台東人〉獻給池上,勸世意味的平埔古調,除了充滿前人的智慧,也顯示出台東與屏東的親密地緣關係:
「枋寮坐車到楓港/翻山過嶺到台東/有情阿娘仔得來送/阮的故鄉惦台東」
「之前就有警告過了,奔放的『田園詩歌』。」新歌〈放浪舞者〉唱罷,演唱〈台灣製造〉之前,伍佰指導樂迷舉高雙手製造人海波浪,也將現場情緒帶到最高點時,又利用今天唯一的抒情曲〈心愛的再會啦〉,再將彼此內心拉回到最柔軟的位置;最後一首歌曲〈海上的島〉配合這次池上秋收表演主題,跟樂迷一起大聲唱著「後山日先照」,表達出人與土地的深厚情感。
「海上的島鳥的厝/後山日先照」
圖片說明:伍佰將大批忠實粉絲帶來池上(攝影:羅元成)
完成 1.5 小時的演出與安可曲〈釘子花〉、〈妳是我的花朵〉之後,舞台前方的電扇似乎沒發生什麼作用,「搖滾皇帝」的黑色襯衫早已濕成緊身衣,「前山」出生的他特地跑到「後山」來演出,反而比較像是一位賣力上工的「搖滾工人」。
「其實我在唱的時候,一直很想對著山唱,對著稻田唱。……我們通常演出不是在這樣的大白天,也不是在大片的原野裡面唱。」沒有豪華舞台、燈光,回飯店稍作休息的伍佰,最後跟記者形容剛才的演出,自己很像在裸泳,「不論是我在嘉義或是台北的時候,台東就是一個最難到的地方……。我剛開始一到台北的時候,台北的地上都是塗滿了水泥,那個是我很 shock 的地方,那下雨的時候,(雨)水要怎麼辦?這邊是跟我成長的地方是一樣的,我們家的附近全部都是田,我喜歡那樣的土香。」相信這個下午,現場的人都聞到那個香味了。
圖片說明:回到飯店休息,面對一堆記者提問的伍佰(攝影:羅元成)
「伍佰 & China Blue 後山日先照」
1. 華麗的水波(現代舞)
2. 東石
3. 愛情限時批
4. 蹦孔
5. 樹枝孤鳥
6. 樓仔厝
7. 斷腸詩
8. 媽媽請妳也保重
9. 台東人
10. 放浪舞者
11. 台灣製造
12. 心愛的再會啦
13. 海上的島
Encore
14. 釘子花
15. 妳是我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