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的進行式：專訪攝影師田定豐

圖片說明：圖／田定豐提供

訪談這天下了場大雨，諾大雨滴挾帶著風，毫不留情地落在薄弱的傘架上，引起陣陣嘈雜聲響，幾乎佔據了所有聽覺，一不小心，事先擬定的題綱也被滴上幾滴。慌亂之餘，找到空間對話機，按下「一秒，兩秒，三秒」默數後等著。討厭的是，等待總讓人感到忐忑，揉合複雜情緒，興奮、不安及潮濕不耐症，頭髮也因為濕氣，冒出了毛躁彎度。「顯得有些狼狽」我心想。

警衛帶我們進入電梯，門緩緩關上，等到再度開啟，助理Henry正等著我們。另一道門即將開啟，準備脫鞋進入之時，我腦中卻突然想到「今天穿了哪雙襪子？」就要想起，豐哥開朗的聲音便打斷了思緒「哈囉，外面下大雨齁！」親切語調，加上躲雨的迫切情緒，讓我自然而然接了話，話家常的那種，過了幾秒才驚覺自己的無禮，趕緊自我介紹，交換彼此名片。

「您好！」
「您好！辛苦你們了！要喝點什麼嗎？」

訪談前為瞭解豐哥的經歷與作品，做了功課。打開Google鍵入關鍵字搜尋，「種子音樂、豐文創創辦人」、「台灣流行樂壇史上最年輕的經營者」、「天王天后幕後重要推手」一長串重量級的形容字句快速地跑了出來。距離似乎有點遙遠「應該像是凱莉的big man吧！」我想。

圖片說明：圖攝／吳仁凱

圖片說明：圖／田定豐提供

才坐下，提到剛結束沒多久的非洲之旅，他便急著攤開地圖，興奮的為我們介紹此趟旅行的收穫，光用說得還不夠，拿出筆電秀出一張張動物的照片，有斑馬、牛羚、大象、獅子等等，更對照書籍的生態資料，細心地為我們講解，幾乎毫無保留，再平常不過；如同朋友似的那般自然。奇妙的是，腦中預先規列的附加印象，就在我們進入對話那時，便逐漸走遠。

「這是網紋長頸鹿，這是獵豹，這才是花豹，牠們是不一樣的喔......」隨著電腦投射出的影像一一說明，像個孩子般，急著分享他所見所感的美好。「我很喜歡拍孩子，因為我發現全世界的孩子都是一樣的，正因為他們對你展露的笑容都是最真誠的。」對應螢幕上的笑臉，我也不自覺笑了。「人們常說帶上相機去看世界，但對我來說其實是攝影帶我走進世界，認識了人生這件事。」我聽著，沒有加以對視，心裡卻是暖暖的。

「某種信仰的感覺？」我問。「真的，它可以是信仰，更可以說是我生命中的指南針。」指南針嗎？彷彿生命就像一場航行。隨著指針，航向未知的海洋，無須害怕，因為已有了方向。就如他所說，無論是旅行或是拍照，它都應該設立目標，因為有了目標你會更清楚知道「自己要的以及拍下的是什麼」。

圖片說明：圖攝／吳仁凱

圖片說明：圖／田定豐提供

此外，攝影也讓他發現到，原來自己是個那麼有感覺的人，對於生活的情感可以這麼充沛。從《豐和日麗攝影詩集：愛情與土地的對話》開始，他發現自己創作的可能性；拍下眼見影像的同時，文字便循著視線，盡情迸發。「我開始對好多事情有感覺，或許這也跟我一直保有好奇心有關吧。」語畢，對話的拍子落下，而那些語句所形塑的停頓，意外地讓我感到安心；空白，然後延續。

圖片說明：圖／田定豐提供

圖片說明：圖攝／吳仁凱

跳脫原有生活，重新出發的他，走到了美濃。在這?，畫油紙傘的奶奶、做藍衫的大姐給了一把鑰匙，讓他得以打開心靈的眼睛，看見曾經忽略的自己。然而，也就是這樣的改變，觸發他去思考「除了做唱片，我究竟還會做什麼？而我又能為這片土地做些什麼呢？」為此，他虛心學習，拿起了相機，開啟第二人生。「人要做自己想像不到的事情，才會讓你的人生變得不一樣。在別人眼裡的定義一點也不重要。」

所以當我們被生活困住了，該怎麼解開呢？他說「那就勇敢去冒險吧！走得越遠越好，跳脫舒適的生活圈，走入世界其他角落，這樣你才會有發現的能力。」 如同他在《田定豐翻轉命運的66個關鍵字》中以賈伯斯（Steven Paul Jobs）創業名言「寧願當海盜，也不當海軍。」鼓勵人們努力發掘自己的海盜精神一樣。因為困住自己的往往不是別人，而是自己；那些社會定義下的角色價值，以及固有意識形就的框線，真的不是生命的重點，重要的其實是你的「心」。

縱使改變帶來的不一定是你所預期的結果，但可以確定的是，無論成敗都會有意義，都是生命中無可取代的寶藏。

圖片說明：圖／田定豐提供

圖片說明：圖／田定豐提供

圖片說明：圖／田定豐提供

聽著想著，我腦中浮現了《你很特別》中木匠對小木偶說的話。他說「我不在乎，你也不應該在乎，給你星星或點點的是誰？他們怎麼想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怎麼想，我覺得你很特別。」只有多認識自己一點，才會發現自己的獨特之處，因為「無論自認多平凡，從決定獨特的那刻起，就開始認識自己。」眼前這位，理當擁有許多星星貼紙的大人物，倒像個心靈導師，更像是鄰家的大哥，說出的話沒有艱澀道理，有的只是滿滿的關心；關心這個環境，以及正與他對話的「你／妳」。

一場印度之旅，他看見生命最純粹的快樂，也感受到生死微小的差距；它其實並不遙遠，或許只隔著幾步路，也可能座落在恆河的兩端，是未知，卻也是無常。我於是想起法國作家馬塞爾．普魯斯特（Marcel Proust）在《追憶似水年華》中提到的一段話：「他人生命裡的未知要素就跟自然一樣，科學家的每一樣新發現都只是減少了它的未知要素，而非全然抹除。」然而，面對自然、人類以及未知的自己，接受了然後呢？

他說，勇敢回到心的起點吧！如同拿起相機，按下快門的田定豐一樣，獲取影像的同時，學會了放下，那將是返的進行式，一個返的過程；是返回、返還，也是返歸。

其實阿，情感一直都在，只是我們「?盲」到，忘了。

圖片說明：圖／田定豐提供

圖片說明：圖／田定豐提供

訪談小插曲：
「我一直以為您是個歇斯底里的人耶！」問完，我才意識到自己是否太過直接？「妳錯了，我情緒向來都很穩定，若有問題產生，我都是從溝通角度出發的。因為，溝通最重要的是讓對方知道你想表達的是什麼，帶有過多個人情緒，反而會失去溝通的本意。」一旁的Henry微笑看著我，點頭如搗蒜。

「所以說溝通真的好重要喔，如果我沒問您也沒答，那個既定印象可能一直都在了。」我笑著回答。「真的！所以我們都該好好學習如何溝通。」才說完，我們彼此相視，露出一抹會心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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