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大利托斯卡尼][郭正佩] 食在科爾托納 遇見OK老伯

圖片說明：（郭正佩攝，天下文化提供）

從科爾托納上方柯隆尼亞城門（Porta Colonia）進城，可以從已據信出生在此，傳說中特洛伊城建立者達達諾（Dardano）命名的達達諾大道(Via Dardano)走到鎮上。

達達諾大道入口處不遠有家伊特拉斯坎（Trattoria Etrusca）小館，男主人幾乎從早到晚坐在餐廳門口。因為是入城唯一一條稍微平坦的路，我總將租來的車停放在達達諾大道城門外停車場，步行入城。男主人每回見著我，我們總會點頭示意。達達諾道並不長，每家餐館都值得重複造訪，只是點完頭我就踏進其他餐館，實在很不好意思。

伊特拉斯坎小館往裡走，左手邊有一家從外頭看來，不太能一下明白所以然的小飯館。

圖片說明：（郭正佩攝，天下文化提供）

飯館感覺上半世紀來不曾裝潢過，第一次經過時，飯館外一排塑膠板凳整整齊齊坐著六位老先生老太太。科爾托納至今仍不常出現東方面孔，我帶著相機經過，老先生老太太就像看動物園裡動物出現似的，盯著我從達達諾大道（其實是一條很窄的街）一頭到另一頭。雖然覺得六位先生太太和背後古舊飯館老牆加總起來，肯定是一幅棒透的攝影作品，但在被六雙眼睛盯著的同時，實在鼓不起勇氣抬起相機。匆匆往裡瞄，飯館裡空無一人，入口處上方確實寫著塔柯尼小館，卻早已字跡斑駁。桌椅擺設看起來，讓人十分懷疑，這裡恐怕只是鎮上老先生老太太磕牙聊天的地方吧？

再次經過時是用餐時間，這次座椅空了，那幾位老先生老太太全在飯館忙裡忙外，一對老夫婦，老伯的兄弟夫婦什麼的。的確有兩、三桌客人正在用餐，剩下一張空桌子（總共只有四張桌子）。這樣神秘的餐館，我實在難耐一探究竟的慾望。

鼓起勇氣坐上空桌，前兩天還坐在門口老伯笑嘻嘻走上，完全無視我的東方面孔立刻霹靂啪啦開始義大利語會話挑戰課程（還好我已經在科爾托納練習了
好一陣）：

「Vino?」這個字我認得，要酒嗎？「Si.」好。
「Rosso? Bianco?」餐餐點酒沒白練，要紅酒還是白酒。「Rosso.」紅酒。
「Acqua?」，到這裡還行，要不要水？「Si.」好。
「Con gas?」氣泡水？「Si.」好。

圖片說明：（郭正佩攝，天下文化提供）

「Pici? Spagetti? Pappardelle?」，聽到關鍵字，當然是Pici。「Pici.」
「Pomodoro? Ragu? Pesto? Aglio, Prezzemolo e Pepperoncino?」番茄？肉醬？青醬？最後一串字是？好像聽到辣椒。「Pepperoncino?」是以橄欖油調味，加了蒜頭、歐芹、辣椒的Pici粗麵，非常簡單，意外的好吃極了。
「Carne?」要肉嗎？前段時間沒白混，居然完全可以對答。「Si.」好。
「Bistecca? Pollo? Trippa?」佛羅倫斯大牛排，這個字當然認得；再來有雞或牛肚。「Bistecca.」當然想試試家常小館的佛羅倫斯大牛排，再來我也想看他們當場架烤牛排的樣子。
「Insalata? Fagioli? Spinachi? Panzanella?」沙拉、白豆、菠菜、麵包沙拉？我的義大利文怎麼那麼強。「Fagioli e Spinachi.」為了繼續進行義大利文會話練習，決定點白豆和菠菜。

到此為止，簡直不敢相信，居然和飯館老伯以義大利文對答如流。事實上只不過簡單回答「是」，或是重複老伯說過的字眼罷了，不過對話的感覺和速度，實在讓我忍不住得意了起來。

圖片說明：（郭正佩攝，天下文化提供）

老伯兄弟和太太們始終笑嘻嘻在餐桌之間穿梭。老伯負責在外場和區區四桌客人說笑逗唱，聲調高低起伏表情手勢十足。太太們負責在一旁開放式廚房煮麵準備配菜，老伯的弟弟還有表兄什麼的負責用大火炭烤牛排，香氣薰人。老伯太太招呼我進廚房拍照，我瞥見牆上釘著芙蘭西絲．梅耶思在此用餐的合照。多麼希望能在這樣的小飯館裡撞著她；再來，有那麼一天，我想真的聽懂老伯的義大利語胡亂閒扯。

所有食物都非常簡單美味，就像平日家裡母親或是老祖母會端出來的午餐一樣。最後，老伯上前，問：「Caff?」（要咖啡嗎？）

圖片說明：（郭正佩攝，天下文化提供）

我知道義大利人不在午后點卡布奇諾，也讀過書上寫道，如果午餐後和飯館要一杯卡布奇諾，準被當成觀光客。不過這個下午非常想喝卡布奇諾；況且，我臉上擺明不就寫著「觀光客」幾個大字？

猶豫一會兒，回答老伯：「Cappuccino?」可以點卡布奇諾嗎？
老伯聽到「卡布奇諾」字眼張大眼睛，以不可思議的表情聲調和誇張動作，向全餐廳客人宣布：「這位台灣小姐，她決定要喝一杯卡布奇諾！ 」當然說的是義大利語，感覺上大概是這個意思。

所有客人轉過頭來盯著我，大家都笑了。我想我的臉一定漲紅著吧；老伯指著我，說：「Cappuccino? OK!!」轉身進入吧台為我準備。

最後，老伯笑嘻嘻地端出一杯卡布奇諾，放在我面前。「Cappuccino?OK!! Everything OK!!」低頭一看，卡布其諾上居然用肉桂粉大大寫著「OK」兩個字母。

在此用餐是一次奇妙的經驗，台灣來的小姐酒足飯飽之後居然點了卡布其諾的話題，恐怕可以延續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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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旅遊編按：
托斯卡尼對於Peggy具有獨特的意義，是她心底的夢想，雖然外在的身軀在世界各地生活過，內在的自我卻是一直跟著村上春樹和芙蘭西絲‧梅耶思的文字，流連托斯卡尼的鼓聲與豔陽之下。終於踏上這片土地，Peggy要將她這段夢想成真的旅程與我們分享，在托斯卡尼的漫遊時光、私訪巷弄內的美味食光、在當地生活的經典拾光。Peggy將托斯卡尼帶了回家，也帶來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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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說明：（郭正佩攝，天下文化提供）

本文內容摘自：天下出版《托斯卡尼‧鼓聲‧豔陽》，郭正佩著。


【關於作者】
郭正佩 Peggy
台大物理系畢業後進入麻省理工學院深造。
2001年夏天，到法國電信公司巴黎研發中心實習三個月。
也曾在德國易利信服務，隨後前往日本NTTDoCoMo無線通信研究所工作。
之後再進入東京大學繼續從事網路數位研究，致力於影像搜尋開發。
目前任教於國立政治大學。

出版過《e貓掉進未來湯》、《絲慕巴黎》、《聖傑曼的佩──絲慕巴黎第二話》、《希臘‧村上春樹．貓》、《東京．村上春樹．旅》等作品。